【喻黄/娱乐圈paro】温带气旋（2）
2.
离得近了，黄少天才看清喻文州所在的原来是霸图传媒的片场。这边的工作人员哪有不认识黄少天的，看到他披着厚被子冲过来，一个个殷勤招呼。黄少天舌灿生花一路哈哈，成功打入敌人内部，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，想喻文州居然去接了张新杰导的戏，果然这么冷的冬天也要跳冰水。
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，明明天还早，霸图这边却都在忙着收整机器。黄少天在各种推抬机械遮光板之中见缝插针，这才挤到了喻文州身边。
喻文州并没有看到他的到来，只低着头，扒拉着手中的盒饭。黄少天看了看菜色，撇撇嘴，一个西红柿炒鸡蛋，一个萝卜烧肉，浇在白米饭上，淋得黑色红色狼狈不堪。
他用手整了整羽绒被，清了清嗓子，故意弄出一点儿动静来。
喻文州果然不负所望地抬起头，看到黄少天的第一眼，神色平平，看完了居然是又把头低了回去，事不关己地继续夹了一筷西红柿。
黄少天眨眨眼睛，确认自己没看错。喻文州的这个反应让他不可置信，不，简直是不爽到了极点：居然就看了一眼？又埋头下去了？不打个招呼？还吃饭？饭重要还是我重要？本未来影帝好歹是个名人吧！
这样一想黄少天就有些堵着了，越看喻文州细嚼慢咽的模样越是不高兴，于是他气呼呼地叫道：“喂，喻文州。”
对方这才真正停下了手中的筷子，抬起头来，对着黄少天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：“是你啊，少天。”语气里没有被他主动打招呼的惊讶，也没有欣喜，和煦得就好像在聊今天的天气，软得像一团棉花。
黄少天用鼻子哼了一声。其实若放在平时，他的话会变很多，比如凑过去硬扯几句好巧哦你也在这里太荣幸了吧哈哈，或者想不到你居然来拍张新杰的戏啧啧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吗……之类的。总之，只要黄少天想，没有他接不住的梗聊不了的天。
可是今天，他就不大想这么对喻文州。听到对方念及自己的名字，黄少天重重地吭气儿，像极了青春期需要大人放软说话的孩子。
喻文州看出了他的不满，却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，捧起盒饭，问他：“要来一点儿吗？”
黄少天有点嫌弃地瞥了瞥那份饭，迅速拒绝：“我不吃萝卜。”不过喻文州的问候终于还是让他打开了话匣子：“一切有气味的东西我都不吃，还有秋葵、茼蒿、苦菊……”
喻文州就听他念叨，眉眼弯弯，也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，由着黄少天报了一堆蔬菜瓜果。直到黄少天说完了，闭了嘴，巴巴等着他回应，喻文州才礼貌地应道：“既然少天不吃的话，那我自己吃了。”
说完，喻文州又坑头，专心致志吃自己东西去了。
黄少天在心里暗骂一个“靠”，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能话题终结？
他心底的宇宙快要抑制不住地想爆炸。归根结底，黄少天都明白，对方才不是真的不会说话，而是不愿意搭理自己——是的，黄少天非常敏锐地感受到，虽然喻文州从头至尾都保持着笑，但其实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。他的询问只是客气，他的回应也很敷衍，这个喻文州……根本不想和自己讲话！
在产生这个认知以后，黄少天更加不高兴了。不高兴之中，还点燃了他作为王者狮子的自尊心和骄傲：你不理我，我就偏要惹到你理我。
说到做到。
黄少天迅速地转身，下蹲，在离喻文州近在咫尺的地方落座，坐下后还不忘往当事人的方向又挪了挪。衣服贴着衣服。
喻文州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些距离。
于是黄少天继续进攻。
喻文州继续后退。
最后还是喻文州认输了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看向黄少天，眼神里藏了些无可奈何，说：“少天，你挨着我太近了。”
黄少天就气势汹汹瞪回去：“怎么啦？挨着近一点怎么了嘛？你一个大男人，怎么这么扭捏。”
“不是，”喻文州垂了垂眼，似有若无地看了看自己的裤脚，“会把你弄湿的。”
黄少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浅米色的裤子被浸湿染成了深咖，虽然已经不再向下滴水，但还是肉眼可见地透着湿寒气息。
“你居然还没换衣服啊？”黄少天惊讶地大声嚷嚷，引来旁边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探头探脑地张望。
喻文州赶紧伸出手指抬到嘴边，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看黄少天稍微有些不好意思，才说：“我没有带换下来的衣服，只好这样了。”
黄少天更惊讶了，但是声音却乖乖小了许多，只愤愤质问：“这难道不是剧组应该准备好的吗？”
喻文州合了嘴巴，抿了抿上下唇，沉默了几秒，才又回复：“我不是少天呀。”
这话听到黄少天耳里，像是化作了一声喟叹。想想也知道，以喻文州现在的资历和名气，若要享受和黄少天同款的待遇，那几乎是天方夜谭了。
喻文州用这样的叹息回应他，这就让黄少天隐约有点儿别扭。他当然知道对方也不是存心要挖苦自己，但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——就像是，这句话把他和喻文州被划分进了两个全然不同的阵营似的，隔着铜墙铁壁，去不了对方的世界。
没等到黄少天的回复，喻文州笑笑，又吃了几口，然后把餐盒与筷子收进垃圾袋。
“你这就吃好啦？”黄少天怔怔看他动作，问。
“嗯，”喻文州拿了张餐巾纸抹了抹嘴角，“吃好了。”解决了那份饭，看样子喻文州是打算解决自己了，黄少天的模样终于是落在了对方的眼底，可喻文州的眼睛黑得如同晕染不开的浓墨，让人看不分明。
喻文州又说：“少天不回去吗？”
看，果然是要赶自己走了！黄少天心想自己的第六感简直准到没朋友。他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转，打量着四周，到这个时候，霸图的片场几乎都收拾干净了，工作人员仨仨俩俩地往回走。有个不知名的家伙站在不远处欲近又止，看样子像是要等喻文州一起回去。
黄少天又开发了新话题，朝着那人的方向努了努嘴，“喻文州你看墙角，有个人鬼鬼祟祟朝这边张望，什么人？会不会是我的粉丝来找我要签名？”
喻文州朝着他所指的位置看了一眼，好脾气地摇摇头，止住他的猜测臆想：“少天，那是我剧组里的朋友，来等我一起回去的。”
好啊！黄少天心里又炸锅了。难怪要赶我走呢原来是和别人有约。本未来影帝难得有空跑来看看你，好心当成驴肝肺。黄影帝很生气，后果很严重。他想，你要让我走，我偏不走！
他厚着脸皮假装听不出来喻文州的意思：“那什么，都是多年的老同学了，难得见一面，今天你也没工作了，不如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，我请客，怎么样？我知道这个影视城附近有一家超级好吃的馆子，童叟无欺，保证惊艳。”
喻文州嘴角的弧度扩了些，他把目光从黄少天身上挪开，看着地面，发了一小会儿呆，才说：“我以为少天懂我的意思呢。”
黄少天的心沉了沉，可是事已至此，他也没法回头跟人打开天窗说亮话，只好一鼓作气装傻到底：“啊？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？你还没有回答我呢，一起吃饭怎么样？”
他的问题像是一片叶子，轻飘飘地砸在了水面，以为弄出了大动静，结果却寂静无声。
在黄少天以为喻文州打算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，他看见对方的眼皮又稍稍抬了抬，喻文州说：“好啊。”
黄少天松了口气：“那我们快走吧！”
喻文州摇摇头：“现在不行。”
黄少天瞪大了眼睛，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前后不到一分钟就能反悔：“喂，你这个人怎么……”
喻文州冲他眯了眯眼睛，就让他的话升到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，喻文州说：“少天你不会打算看我穿这个出去吃饭吧？”
黄少天这才恍然惊醒，下意识低头看喻文州的西裤，皱缩成一团，造型都固定了。这里气温本就在零下，这下怕是早就结结实实冻上了。
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喻文州才特别想回去。
并不是真的不愿意搭理自己。
一想到这黄少天又内疚又惭愧，他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赶紧补救：“我忘记了你刚从水里上来……你快回去快回去，别在这里磨蹭了。”一边说，他自己已经跳起来，一边伸了只手拽着喻文州的胳膊就把他往回拖。
真正碰到了喻文州的手臂才发现对方穿的实在是太少了。拍戏用的衬衣外面套了件羊毛大衣，除此外再没有别的厚实衣物。黄少天这才细心地观察到，喻文州的脸上已经泛了浅浅的紫。
这就让黄少天蒙上了更深层次的内疚和惭愧。
他咬咬牙，在喻文州顺势被自己拉起来的瞬间把身上的羽绒被，给喻文州裹上去。
这个举动似乎把喻文州吓到了，下意识地攥住了黄少天给他披上的被子，连话都没有讲，就只直勾勾盯着黄少天看。
而黄少天自己更是……刚刚一时为了表达歉意，慌不择路给对方披了自己的东西，等给喻文州里三层外三层裹上了才察觉自己刚刚的举动，似乎有那么点不适时宜。
那被子被他用了许久，还带了属于黄少天的温度和气息，这下突然就给了喻文州，是有些怪怪的。
喻文州还在看着自己。
黄少天仍旧没法在他漆黑的眼底找到自我。
他赶紧一步跃开，不看喻文州，只盯着远方辽阔的天幕，边说边往前走：“那什么，这个被子很暖和啊良心推荐，先借你用一下。等你回宾馆换了衣服要立刻还给我啊。这该死的冬天，冷得要命。话说张新杰是怎么想的啊这么冷的天还让你往冰水里钻……”
黄少天一直在嚷嚷，似乎只能用这种办法浅释他心底的波澜，等到那圈涟漪渐渐淡下去了，他回过头，恰看到喻文州还站在原地，隐约可见里头款式修身的衬衣西裤，外头却穿得臃肿不堪，这么滑稽的样子，可配上喻文州那张清俊的脸，竟然也不觉得哪里好笑。
喻文州还在盯着自己看，难得的没什么表情，像是已出神。
黄少天困惑地眨眨眼，招了招手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喻文州这才咧了咧嘴角，浅浅动了动，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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